他
他，一次次起身
想向大风解释点什么
终是
没有开口
他将所有的黑夜和白天
揉进眼里
夹杂一点沙粒，一点盐水
还有一点山一样大小的思念
每次越靠近管钳、阀门、抽油机时
都认真地清洗一遍眼睛
不曾想
每次清洗，思念越陷越深
怎么喊叫，怎么殴打，怎么讨好
就是死死地赖在里面
外人不知道他眼里住了什么
只知道去年夏天
他的老婆孩子来过这里
那个磨刀的男人
太阳潦草地靠着山头
那个磨刀的男人
蘸着眼眶里的水
磨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那个磨刀的男人
背部越来越宽
背满了孤独
那是他唯一的干粮
那个磨刀的男人，
刀是他唯一的资产
那个磨刀的男人终于
将天磨白，将夜磨黑
一腔的话就在今天一次磨完
一身的戾气也在今天一次磨完
那个磨刀的男人
一生只干一件事
想，磨掉那个女人……
夫妻井
从房子里的空气剥下一层薄冰
起身走出门外
挤出几丝微笑
想着，这座山还真是旧情难忘
每年这个时候
都是这个模样
他想着：
今天的供给车怕是来不了了
今天十岁的儿子上学路上会不会滑一脚
今天母亲桌上的饭菜会不会又热了几遍
今天父亲的老寒腿怕是又疼了
想着想着
有什么东西在眼里开始发烫
身体一侧，落在彼此的眼睛里
结成一层厚厚的冰……
（作者系靖边县黄蒿界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