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住她的手,拽着她在树底下转圈,她的笑声越发大了。
这年冬天,我回家的时候墨水也要去。用她的话说就是采风,我也不知道采风是干啥,反正她要去就去呗。
我们坐班车一直到镇上,我又从我二舅家借了辆自行车一直把墨水戴回村子。
我们村口有一口大坝,冬天,里面的冰很光滑。我把冰车放在坝里,让墨水坐上去滑。她摆了摆手,说:不敢。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怕陷在里面。
我滑着冰车磁溜磁溜地跑,她好像也爱了,哆哆嗦嗦得走上冰滩。我把冰锥给了她,她也学我的样子滑。可是她的手上没力气,一滑冰车就跑偏。我找了根绳子绾在冰车前面,她坐在后面,我拽住绳子跑。
跑了一圈,回过头来,发现坝梁上站了很多人,全是我们村里的,我知道他们在想啥,我也很乐意他们这样想。
墨水又要爬山,还要爬最高的那座。
顺我家的脑畔山上去,一条逶迤的小路躺在山脊上。我们爬上山峁,离顶峰还有很远。看着她喘气的样子,我很心疼,让她别上去了,她硬说不累。我只能带她继续前行。山路是村里人拦羊时在山腰中间踩出来的,从山沟至山顶盘旋了好几圈。上了顶峰,寒风一拨儿挨一拨儿得往过刮,风从脸上扫过去,好像柳条再抽打。我把山羊皮袄披给了她,她指着我们眼前的苍茫大山,朗诵道: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几年内,我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她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有女朋友,我也从来没问过她的这些事。毕业那晚上,我们俩在操场上整整躺了一夜。她告诉我她要去周游世界,过一辈子天涯旅客的生活。我心里无限空洞,我多么想把她领回村子,可是,自打上次在面馆因为那个女子挨打后我心里就有了烙印: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能打城市女孩儿的注意。自己算什么啊?找一个没文化又没见识的粗丑女子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于是,我强颜欢笑道:好啊!既然行走世界是你想要的生活那就去吧!你呢?还回老家吗?她问我。不回,我费尽心思出来上学,就是为了走出那个落后而闭塞的村子。我的回答很肯定。哦,挺好。我们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就好,她说。
毕业后,她真的如之前说的那样去了外国。我在城郊找了所民办小学当了临时老师。从此,我和墨水的事就算彻底的告一段落了。
再说鸟儿吧!她和我一个办公室。文文弱弱的一个女生,也是刚毕业。
王老师,你好啊!课上完了,我在办公室坐着。鸟儿进来后很友好地对我说。
嗯,好。我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因为鸟儿很灵美,我看到她就害羞。
你好啊!鸟儿。刘刚回来了,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烫着卷发的帅哥老师说道。
嗯,好。鸟儿轻柔地回了一句。
我悄悄地推开门,溜出了办公室。因为鸟儿和刘刚说话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觉得鸟儿是刻意冷落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怕鸟儿和刘刚开过火的玩笑,那样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我回到办公室后,隔壁的老师也来我们办公室聊天来了。我和那几个老师说话,偶尔偷偷地看一眼鸟儿。其实,我心里想和鸟儿说话,但是,又怕她的态度不热情或者我和她说话时她又和别人说话,那样,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我要去另外一所小学教书了,虽说那里有晚自习、也是全封闭式的,工作量要大一些,但是,对于我来说能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走的那早上,我是很想多和鸟儿聊聊的,但是,想想自己的卑微也就作罢了。想到了以后很难再见到鸟儿,心里便是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我拿着东西从校园往外面走,鸟儿也从饭堂那里过来了。我本来打算紧走几步,不和她打照面了。因为我害怕和她把话说得太多了太依恋,也害怕太主动让人家窥测到我的心思。我就是这样一个怂人,不敢直面自己喜欢的人。
王老师,这就走啊!鸟儿快步走到我跟前说。
嗯,我答应了一声后又傻傻的笑了一下。她看着我,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话,或许是期待我说句什么。但是,我就那么站着。
哦,那多保重吧!以后的路还很长。她又挤出来这么一句。
嗯,你也保重。我说啥都离不开嗯,或许是太紧张了吧!
我转身继续往门口走,快走完校园时鸟儿又喊道:王老师,自己好好的啊!
嗯,你也好好的。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我真不像个男子汉,哭鼻流水的。
在这里,我又遇到了桃儿。
我表面木讷、笨重,可是内心却细腻而柔软。我又喜欢上了桃儿,但是我不可能说出口,就如我开头说的那样:等着桃儿的男人估计排着队呢!我算哪根葱。
墨水虽然人是走了,可把写诗的习惯也传染给了我。我没有才情、也就更不会写诗,但我还是要写,不为前途命运、也不为吃喝拉撒。就为了这些我深爱的女生,我把她们比作林黛玉。
爱上林黛玉
我在贾府门外徘徊了许久
林黛玉就在里面
她是我的女神
我一介寒儒
给女神塑不起金生
这些林黛玉不知道
给她洗砚台的童子都令人羡慕
我铺开宣纸
把十年辛苦不寻常写成了她的名字
看到贾母
真想扑过去叫一声外婆
这些年
我飘零四方
虽说路途艰辛
可是一想起黛玉
所有的苦涩顿觉甘甜
我贫寒至此
权贵欺压
猪门笑骂
可我就是我
一根傲骨头支撑着大千世界
只要黛玉开心
我永远雄视苍生
(作者系延安市延川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