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莲舫﹙1882—1954﹚陕西省靖边县宁条梁镇人,祖籍横山县,毕业于洛阳军官学校。早年经商,任梁镇商务会会长。后弃商从军,先后任冯玉祥、杨虎城、邓宝珊部旅长、副旅长,国民党陕西警备骑兵旅副旅长、旅长等职。抗日战争期间,出任伊克昭蒙暨榆林、神木、府谷、定边、靖边、横山视察团专员,陕西省政府参议,兼任安边县参议员,延安联防司令部少将参议诸职。1944年,正式参加革命。1952年,陕西省人民政府任命其为省政府参议室议员。1954年5月9日,因突发脑溢血病故,终年72岁,陕西省人民政府为其举行了由社会各界人士参加的盛大公祭追悼会。
义结金兰 兴学桑梓
宁条梁地处交通要道,蒙汉交界,历史上曾是陕北一大商业重镇,商铺云集,货栈林立,素有旱码头之称,有民谣:“驮不完的宁条梁,填不满的安边城” 之说,《续陕西通志》称其为“延绥边外第一大汛” 。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土匪肆虐,你来我往,搅得社会很不安宁,一些巨商大贾纷纷离镇而去。宁条梁当时,不设官府,只有一个商务会,负责管理市场,摊派各项税赋,接待来往官员。商务会设会长一人,谷莲舫由于为人精明能干,处事公平,德高望重,乃被推选为会长。
商会当时为了社会的安宁,稳住商业大户不外徙,以保护地方的繁荣与稳定,曾多次请求榆林镇守使井岳秀派兵来驻防,然而,此时的井岳秀自顾不暇,无兵可派,只令当地的土豪劣绅唐桂林民团负责维持社会治安。唐桂林其人乃当地一霸,贪得无厌,接到井岳秀的任命后,更是变本加厉,任意摊派,搜刮民财,将攫来的民财在镇东南马岗滩为自己修起土寨一处,内建有豪华住宅,并强迫镇内一些商业大户向寨内搬迁,以利盘剥。唐的倒行逆施,激起了民愤,在一次酒醉中被其部下所刺杀。恶霸被除,大快人心,有民谣讽刺其曰:“唐桂林修起金銮宝殿,可笑的是没住下半年”。
唐桂林死后,井岳秀又让其换帖把兄弟张鸿儒﹙张廷芝祖父﹚来接替,组建新的民团,老百姓称“张团”。 张团初建时,羽毛未丰,口碑尚好,军纪严明,保护地方,和商会关系也不错,不乱加摊派,但后来为了扩充军队,增加军费,便贩卖大烟土,开设赌馆,垄断经营食盐,甚至包揽诉讼,私设公堂,任意抓人,拷打勒索,老百姓一听“张团” 二字,便不寒而栗。
杨虎城﹙1893—1949﹚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1921年,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兼二路靖国军司令。直系军阀入陕后,诸路靖国军在其军事压力和政治诱惑下,纷纷倒戈,改弦易帜,唯有杨虎城一部,在渭北一带与其对抗周旋,但终因寡不敌众,于笫二年夏率部千余人北上,归附榆林井岳秀,被编为一个暂编步兵团,分驻延安、横山、三边一带。
是年八月,杨虎城率直属警卫连一百余人,开到宁条梁唐桂林旧寨内驻扎﹙张团闻风后已逃走﹚。老百姓和一些商户,听说杨九娃﹙杨虎城乳名﹚反上三边,一时人心惶惶,纷纷四出逃避,一些商户也关门停止营业。谷莲舫见此情景,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来到南寨子,亲眼目睹了杨部,见其军容整齐肃然,不像土匪样子。见到杨虎城后,又见其英姿勃勃,一派儒将风度,攀谈中尽是忧国忧民,没有半点匪气,甚是高兴,便请杨部到街内去驻扎。为了打消商会的顾虑,杨虎城和谷莲舫达成五点协议:
一、部队在梁暂驻一个月左右,进行休整,逾期另商;
二、部队驻梁期间,不扰民,不随意入民舍,不占居民房;
三、买卖公平,公买公卖;期间所用粮秣由商会负责筹集;
四、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损坏财物,照价赔尝;
五、部队驻梁期间,负责维护社会治安,保证市场和商号照常营业。
双方协议达成后,便张榜公告,安定了民心,外逃的乡民便返回家园务农,一些关门的商户照常营业,市场也开市交易。部队开进镇内,受到了热烈欢迎,老百姓杀猪宰羊犒劳慰问,杨部被商会安置在闫怀明店院内驻扎。
杨部驻梁期间,杨虎城和谷莲舫朝夕相处,家事国事无所不谈,义气相投,相见恨晚,有时甚至在谷莲舫家中留住。相处一段时间后,杨虎城认为谷莲舫深明大义,颇懂兵略,有些地方和自已英雄略见相同,便义结金兰,成为生死弟兄。
一次,杨虎城在处理完军旅事务后,闲暇无事,便脱去军装,头戴礼帽,身着长衫,从外表看,俨然像一个教书先生,来到谷莲舫家,邀谷游览梁镇名观关帝庙,顺便察看设在庙院内的私学。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庙观前,杨虎城举目观看,见庙宇宏大,门楼三楹,古色古香,下设仪门和旁门,楹联为:志在春秋功在汉,忠同日月义问天,横眉为:气贯长虹。门前有两根三丈有余的铁旗杆,蟠龙绕柱,直插在小狮子背上,下边蹲着两只张口瞪眼的大铁狮足有三百余斤,甚是威严。走进庙观,见正殿五楹,卷棚回廊,上有五脊六兽,甚是壮观,对面三楹戏楼遥相呼应;东西两边为厢房、纱房相对称,上建有亭式钟鼓二楼,一般式样、堪称姊妹楼。进入殿内,见关羽塑相,重枣脸,卧蚕眉,丹凤眼,一手撩髯,一手捧书夜读,两边周仓持刀,关平秉烛,一派雄风浩气犹存,一看,便知乃出名家之手。两人走出大殿,步入设在东纱房的私学馆内,见学生廖寥无几,桌上放的课本竟是《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之类封建社会的启蒙课本,讲桌上放的也是朱熹的《四书集注》。一看先生长袍马褂,头上戴着瓜皮帽,谈话间满口之乎也者,一问乃前清秀才,不由心里一怔,民国建国十多年了,这里还实行的是私塾教育,不由慨然喟叹!
在回家的路上,杨虎城对谷莲舫说:“莲舫兄,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这里还办私学,实行封建教育,和这座繁华古镇很不相称,我想从定边收回盐湖的盐税中,抽出一部分来,在这里兴办一所国民新校,你看如何?”,“那太好了,我早有此意,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苦恨缺少经费!”谷莲舫高兴地答道。
杨虎城说到做到,不几天,便拨款到位,派所部营长冯清斋负责设计施工,谷莲舫鼎力相助,只用了一年多时间,便将校舍建成。学校是一所小学戴帽初中的两级学校。校园规模宏大,占地70余亩;校舍宽敞,有建筑124间;教学设备齐全,文体仪器应有尽有;教学水平先进,实行的是汉、蒙、英三语教学,当时,在三边地区可算是首曲一指的。新学的建立,结束了梁镇地方有史以来的封建教育,为国家、为当地培养出不少的杰出人才。
学校建成后,举行了由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参加的隆重庆祝会,杨虎城亲笔书写了“为民育才” 牌匾,悬挂在学校礼堂的门眉上。杨虎城兴学助教的义举,谷莲舫为乡梓热心办学的善举,镇人至今没有忘记,将他们的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功德,写入新编纂的《宁条梁镇志》中。
赠送枪支 初会高刘
1923年,西安情况有变,杨虎城决定带领部队南下,临走时,给谷莲舫留下一笔巨款,让其在内蒙一带为自已招兵买马,以扩充军队。杨离开三边后,谷莲舫弃商从军,到包头一带以开饭馆为名,暗地里招兵买马,购买军械物资。几年下来,便建起一支武装力量。
1928年,根据杨虎城的指令,谷莲舫将武装力量带回横山一带继续扩军。一天,在横山一线开始闹红的高岗、刘志丹带领一支拿着大刀长矛,身背着老茅瑟土枪的赤卫队,大约30多人的武装力量来拜见谷莲舫。
见面后,高岗和刘志丹作了自我介绍,谷莲舫上下打量了一下来客,见两人既带有书生气,又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英雄气概,看毕,便很客气地把二人请进客厅叙话用餐。
吃饭中,高岗首先开腔,说:“谷会长的大名,我们早就听说,如雷贯耳,肯仗义疏财,是一方豪杰,今天特来拜访阁下,别无他意,是来借钱、借枪的,不知肯赏脸否?”
谷莲舫听后,稍顿了一下,便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要武器何用?”
高岗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和志丹是闹红的,现在是缺枪少马,想请您帮助一下,以解燃眉之急。”
谷莲一听便明白了,凡是闹红的都是共产党人,便直言不讳地反问道:“你们是真闹红,还是假闹红?如果是假闹红,拿上枪械子弹上山为王,下山抢粮,祸害百姓,岂不是罪果!”。“我们是真闹红,打土豪,分田地,专为穷人解除痛苦的。”刘志丹接着话茬说道。
其实,高岗和刘志丹闹红的事,谷莲舫早有耳闻,此间反问,只是试探而已,听刘志丹这么一解释,感到很高兴,便频频举杯向二人敬酒。席间,你言,我语,越啦越投机,最后便歃血为盟,三人结为异姓兄弟。
饭毕,谷莲舫派亲兵牵来20匹战马,带来10支步枪和2支手枪,大洋200元交付高岗和刘志丹,并抱拳说道:“很歉意,为兄薄礼相敬,请笑纳,多了,不好向杨将军交待!”说完,三人大笑而别。
(作者系靖边县教育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