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听到窗外窸窸簌簌似有风雨之声,我连忙穿好衣服,拉开窗帘一看,只见满天银蝶随风舞,纷纷落叶铺满地的一片壮观景象。凭窗远望,山川树木着新色,近观小区,屋宇通衢换新装。雪是冬天特有的产物,不用说,冬天又要到了,翻开日历一看,果然第二天就是农历的立冬节。天有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人有童、少、青、壮、中、老的转变,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初冬迎来瑞雪,这是一个好兆头,农谚有“瑞雪兆丰年” 之说,冬天降雪可以杀死病菌、病毒,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被褥,遮盖着冬作物暖暖和和地越冬,并能让土壤储足水分,待来年春暖雪消,万物便会蓄发峥嵘,农民也会适时耕田下种,赢来农业的丰收。
望着眼前的雪景,勾起我对雪的回忆。儿时,一下雪,同伴们便走出屋外打雪仗,堆雪人,在屋檐下,大树底争着抢着吃冰凌。
待到稍长大了当牧童,一遇下大雪,便穿上厚厚的皮大衣,登上自织的草鞋,里边充上糜苡子,出去上山放牧,忍着寒冷,盼望着太阳早点落山,好回去暖和暖和。回到家中,草鞋和毛袜子往往冻得长在一起,难以褪下。等到春天来了,冰雪消融,有时会雪水成河,流到沟里,发出山洪暴般的轰呜声,四面腾起了烟雾弥漫,偶尔也会出现雨后一样的彩虹,这时我们会高兴得跳起来,忘记了身在山沟里的寂寞。
我家住在山里,少雨缺水,一遇干旱,人畜饮水发生困难,须赶上毛驴到四、五里外的沟湾里去驮水,因此,靠近水源的人常调侃:“山高水远唾沫洗脸” ,用唾沫洗脸是有些夸大,但几个人用一盆水轮着洗脸倒是常事。如果老天怜见,下了一场大雪,一家便会总动员,男女老少齐出动,拿着木铲、铁铣在打谷场,道路旁堆起了一排排,一行行“雪馒头”, 上面捅上一个孔,待到第二天早晨,雪馒头冻结硬了,便每人拿着一根棍子,插入孔内,扛起来往储水窖里送。待雪消融后,便供人畜饮用。
上学后,记得第一课课文就是:“冬天到了,下雪了,屋上白了,树木白了,大地白了……”这一篇课文使我终生难忘。就在这一年放寒假,和今天一样风雪交加,到处迷茫一片,我正在为回家发愁,恰在此时,我们队里有几个社员到公社粮站送完公粮后返回,我搭便乘上老牛车,冒着风雪,一路颠波着赶回了家。手脚虽然冻得有些麻木了,但庆幸的是今天少走了十几里山路,我真应该感谢他们。回望牛车所碾过的车辙,源源不断头,心想这好似人生道路的轨迹,在不断地前进。
雪是对人类有益的,但有时也会给人们带来一些灾难和出行不便。记得在上靖边师范时,1961年春天的开学,刚下过一场雪,在春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射下,冰雪融化,到处粘糊糊的,通往县城的公路全是用粘土垫筑起来的,经雪水一浸便是泥泞不堪。一看路牌:“车辆禁止通行!”我们几个同学只好开动“11号车” 赶路,那时正逢国家困时期,国家供应的30斤粮,又缺少副食根本吃不饱,全凭自已从家里带去的炒米、炒面来充饥。梁镇到县城有45公里之遥,我们背着沉重的行囊,举步艰难地赶路,等到了学校,已是红日即将西沉,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脚上打起了好多血泡,彻心地疼痛,我所穿的一双毛底鞋,早已让泥泞粘得张开了口,但我们谁也不叫苦,不叫累,高兴的是总算到达目的地了,那时,同学们都有吃苦精神,纪律性强,都有一个“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的坚定信念。
雪中有景,景中有雪,充满了诗情画意。古代边塞诗人留有:“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马逐,大雪满弓刀” 的诗篇,更有“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的佳句。文人骚客们也有:“梅花逊雪三分白,雪却偷梅一段香”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的华章。现代诗人毛泽东更是望雪写景,以景抒情喻人的高手。《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腊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词中运用了写景,抒情,议论相结合的手法,描绘了北国无比壮丽的雪景,抒发了对祖国河山无限热爱,和对今天革命人民英雄主义的赞颂,是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绝唱。《念奴娇·昆仑》,—“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这是何等的大手笔!是一首立意新奇,大胆夸张,将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光辉典范。
雪越下越大,我的思绪也随着天空的雪花在上下翻腾,从童年的玩雪,到青少年的浴雪,再联想到古今诗人写雪、咏雪的壮丽诗篇,心绪翩翻起伏,如醉如痴,竟忘了吃早餐,是妻子一声呼唤,才把我从情驰神往中唤醒,飞扬的思绪也随着那六瓣雪花飘然而落。
雪是圣洁的,不仅能净化空气,也能净化人的心灵。我赞美雪,但愿雪永远圣洁,净化这个令人浮躁的世界。
(作者系靖边县教育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