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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私语

来源:靖边新闻信息网 发布时间:2021-12-26 21:53 作者:李京津

引子

一雨知秋。滴落了半月的雨,让气候变得分外寒凉。

正是郁达夫说的,“一场秋雨一场寒”,而这漫天的冷雨裹挟的又何止是秋天的感觉,更是一种让人无法把握留存的流光与流年。

走在田间路上,依然是满目深浅不一的绿,在氤氲的雨雾中,似乎还有着青葱的色泽,但细细看去还是品出了一丝有别于万物发生季节的萧瑟意味。想起清明时同样走在这条路上,路的两侧繁盛地开着漫山遍野的桃杏李花,如今亦挂满了累垂的果实。总是春华秋实一场生命的饱满过程,自然间没有虚度的光阴。又不免有一番时光匆促,人生空忙的慨叹,时光如同迅疾的烟云,一瞬间已然飘逝。又似浮光之掠影,不留痕迹,而那些空掷的时间和荒废的岁月又岂是再回首可以寻觅?

古人讲,“秋风秋雨愁煞人”,愁的根源并非这寒风苦雨,更多是对繁华过后归于平淡的感叹,对人生过往的惶惑和知命。真正的圣贤触景伤情的不仅是小我的忧郁和叹惋,不仅是生存的价值和标的,更多是对生命终极的叩问和思虑。

而这种思虑,对于个体也将是永远的存在,是永恒的主题,如同哈姆雷特千年至今依然被后人奉为圭臬的,生存与否的叩问——“To be or not is a question”。

而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又是另一番况味,一扫低沉阴霾,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旷达与豪情。

怎样的生活状态和内核才能被赋予实质的意义,才能更接近自我的认同和诉求,才能更找到梦想与现实完美的平衡点。所以,在这个秋天的季节里,更让人凭空滋生出时不我待的隐忧和有所作为的使命感。


《秋日私语》——理查德·克莱德曼著名的钢琴曲。

舒缓淡定的前奏,仿佛自然间的生物在窃窃私语,诉说着秋日中饱满历程和故事,犹如童话般宁静纯净。渐渐地波浪般潮涌的铺陈缓缓跟进,如同徐徐的晚风和着植物成熟的芬芳拂面,落日如金,红叶摇曳,秋蝉低鸣。

在这娓娓的诉说中,那种对生命的礼赞和对命运的关怀化为流动连续的高音,形成一阵叮咚而泻的秋雨,洒在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洒在田田的莲间,积水汇于叶心;洒在密密的丛林,引来松涛阵阵。松鼠在躲藏,麋鹿在奔跑,秋蝉噤声,云雀收羽。

在几番时急时缓的重复行板后,呼应开篇的音符再次响起,终于风收雨住,童话也诉说到尾声,森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夕阳透过云层放射出万道光线,晚空深蓝,天高云淡,秋意正浓……


《秋日私语》——理查德·克莱德曼

——这是我听这首乐曲的遐想,当然每个人在聆听的过程中会有不同的想象,但音乐灵魂的领悟总会相同。安静的音乐,一样有着安静的灵魂,它渗透的是超越言语的思想,是独特强大的精神力量。艺术总能跨越人类种族、国度、文化、时空的鸿沟去唤起人们共同的心声和梦想,让后来人异域人都能准确地理解出它独有的表意和传达。在记载的史册之外,它映照在人的心上。所以说真正的艺术是无国界的,是属于人类共同拥有的财富。

理查德·克莱德曼

音乐有着强烈的记忆功能,当听到曾经熟悉的旋律,立刻会重回往昔,那些场景、片段、人物都会历历如新地浮现——音乐触碰的是人类最深层的感应区域,能破译出人类不自知的记忆密码。对音乐的热爱程度也反映出人的年龄层段,不同时期的音乐,照映不同时期的人文和历史,有着清晰的时间印迹。

人在岁月的过程中都会有着属于自己的感动,这种感动一旦形成倾向性,便顽固地影响着以后的鉴别力和喜好,无一例外地承袭这种倾向模式,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

我们喜欢怀旧的音乐,是对逝去青春的致敬和对光辉的岁月膜拜,也许更多的是一种追忆,追忆似水年华,追忆骄傲过往,追忆幸福时光,这些追忆令我们感动。而我们喜欢当下的音乐,因为它更契合现在的生活和潮流,它揭示我们现实的心境和状态,反映出我们所处的社会特点,艺术风格,是一个时期里大众共有的精神内核,更是审美的风向,在遥远的以后它又将成为你我曾经的记忆。

在喧嚣的尘世间,音乐能够使人沉淀,使人理性,当然这里我指的是包括乐曲和歌曲在内的广义概念,是正向和主流性质的。在此意义上无论什么表现类别,或者是否是殿堂级别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它是否有着自己的灵魂,这种灵魂的存在会有无限的感召力。

高山流水遇知音

春秋时期有一段著名的琴师俞伯牙与樵夫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千古佳话。据《吕氏春秋·本味篇》记载: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人们常把真正的知己称为知音,它无关乎身份,无关乎背景,无关乎年龄,无关乎言语,是思想的深度契合,是灵魂的高频共振,是境界的完美统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顶端存在。

白居易偶遇琵琶女

子期虽是一介樵夫却能听懂伯牙乐音中的蕴意,深谙伯牙的乐心,令伯牙为之绝弦。我们在生命和生活中,总是期望能够遇到真正懂得自己的人。诸葛亮在空城楼上抚琴,司马懿在他的乐曲中听出了胜券在握的闲适和成竹在胸的淡定,孔明正是利用司马通晓音律,有非凡的领悟力但更多疑的本性,唱了这一出空城计,留下了后世称颂的经典桥段。白居易在浔阳江上偶遇琵琶女,在她的音韵里体味到她的哀伤与叹惋,引发了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叹,更因此而写下了千古佳篇《琵琶行》。

人生之知音,可以是同性,可以是异性,可以是晚辈,可以是长者,可以是同道,可以是对手,可以出身卑微,可以身居庙堂,可以远在天涯,可以近在咫尺,可以说存在于广阔的天地之间。没有特殊的界定俗成,是一个自由而未知的不定概念,也许永远潜藏,也许偶然邂逅,所以我们感慨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贝多芬

音乐的强大内涵和独特魅力,让热爱它的人,为之一生付出和奋争,音乐已经成为他们的生命和全部的意义。伟大的德国音乐家贝多芬从小有着过人的天赋,他的父亲为了把他培养成为继莫扎特的第二个音乐神童,对他进行残酷的训练,很早他便显示出了非凡的才华,但在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26岁时,他失聪了。谁都不难以想见这对于一个音乐家,是怎样致命的打击,再加上失恋,他几乎一蹶不振,离群索居,性格孤僻。

人们可以在他的早期《悲怆奏鸣曲》的慢板乐章中,理解感觉到这种令他无法释怀的巨大痛苦。但凭着对艺术和生活的热爱,他用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战胜了个人的苦痛和绝望,苦难变成了他的创作力量的源泉。在这样一个精神危机发展到顶峰的时候,他开始创作明朗乐观的《第二交响曲》,之后他真正迎来人生创作的井喷和高潮期,《第三交响曲》(英雄)、《第六交响曲》(田园)倾泻而出,更有后世非常熟悉和震撼,体现大革命火一般的斗志和热情的——《第五交响曲》(命运)。与此同时,他还创作了优美动听、洋溢着欢乐的小提琴协奏曲,以及绚丽多彩的钢琴协奏曲和奏鸣曲,这些都为世界音乐史上留下了无比宝贵的财富,被后人尊称为“乐圣”。

孟子讲苦难于人:“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生活和命运于贝多芬是残酷的——早年艰辛,青年失聪,一生贫困,终身未婚……这样的遭遇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不公平的,但这些苦难都最终成就了贝多芬的才华,让他更加理解了人类的自由和生存的意义,他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出他对自由、平等、博爱的讴歌,对自然田园风光的赞美,对平凡普通生活的热爱,没有自怨自艾的状态,完全是站在人类精神境界的最高度来思考人类的命运。

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剧照

贝多芬的老师——欧洲最伟大的古典主义音乐作曲家之一,音乐家莫扎特。在他短暂的35岁的生命里程里留下了大量旷世杰作,包括最著名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唐璜》《魔笛》等。他8岁便享誉世界,有着高贵的灵魂,崇尚自由,独立坚忍,他有着极高的盛名,完全可以过优渥的生活,但他不愿承受教会不平等的待遇和对艺术家人格的侮辱,不愿为五斗米折腰,成为当时第一个与宫廷决裂的音乐家,从此他的一生都在为生计而艰难的奔波,困扰于疾病之中,晚年尤为凄凉。

关于莫扎特之死,有一个神秘的故事。1791年寒冬的清晨,一位神情冰冷、身着黑衣的陌生人前来拜访病中的莫扎特,请他写一首用于葬礼的《安魂曲》,承诺将付于不菲的酬劳。莫扎特已经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这部“为死亡而作的弥撒曲”是为他自己而作的生命绝唱。他清楚自己未必能完成,但他依然拼尽全力鞭策自己来写这部充满死亡景象的杰作,与时间进行悲剧性竞赛,而最后死神毫无悬念地赢得了这场生命竞赛——写到一半时,莫扎特就抱憾长辞。他的学生门德修斯完成了他未竟的乐章,而这首《安魂曲》最终成为他——葬礼的乐曲。

有人说:“伟大的艺术作品里必定潜藏着伟大的灵魂”。无论贝多芬还是莫扎特,无论肖邦、海顿,无论李斯特、约翰·施特劳斯,在这些著名的音乐家身上,我们都可以看出,音乐是他们佐证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是他们冥冥之中不能抗拒的使命。他们为音乐倾尽了自己的一生,但并没有在权贵当势的社会中迷失心智和方向,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和尊严。他们的音乐之所以有着传承千百年而亘古不变的艺术价值和独特魅力,是因为他们用高尚的灵魂赋予了音乐高尚的境界和思想。没有趋炎附势的赞美,没有委曲求全的颂扬,只有平等、自由、博爱的追求和信条,让后世人在他们的作品里找到了永恒的共鸣和精神的鼓舞。

我们为他们所创作不朽的乐章赞叹,但更为他们蔑视权贵,向往平等,甘于贫困,抗争命运的不屈人格和高洁品质而折服,他们也必将和他们所创造的伟大作品同为人类的宝贵财富,在人类文明的浩瀚苍穹里得到永生。

网络编辑:王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