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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跌宕故乡情

来源:靖边新闻信息网 发布时间:2020-04-13 09:51 作者:王福山

                                                                  (一)
      故乡名曰圪洞河,位于靖边县红墩界镇。
   圪洞河清澈见底的河水像一条银白色的飘带一样,蜿蜒在故乡上千人口的土地上,将故乡一分为二,河西是广袤的平原,河东是丘陵地带,多少年来,村民们大都居住在河西,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饭。
    故乡的河水数千年来不知疲倦地流着,流走了宋元明清,流过了春夏秋冬。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三大自然灾害接踵而至,故乡河西广袤的平原上基本颗粒无收,农民将仅有的粮食上交了公粮,饥荒不期而遇,村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纷纷迁往河东,在靠近水的地方寻找一口吃的。
一九六二年春天,饿的面黄肌瘦的农民王石头坐在土炕上,一言不发,他的妻子李女娃腆着个大肚子,半躺在后炕上,脸色灰暗无光,目光呆滞。
他们已经断粮两天了,房前屋后的树皮都剥的吃光了,村子里了无生息。
    “杀吧,杀了饱饱吃上一顿,咱们就走,再不走,河滩上也没有咱们住的地方了。”王石头红着眼睛说。
 他说的是那匹花白的老骡子。
     “你疯了?杀了骡子咱们用什么耕地?”
  “再不吃,命都没了,还耕地做甚?”
   老骡子一声悲鸣,破旧的土房子上空又升起炊烟。
                                                                  (二)
二十八岁的王石头手推着胶皮轱辘车摇摇晃晃地走向河边。土车里坐着怀孕的婆姨,围着一床破棉被。他在河东崖畔边选择了一个向阳的地方,一边打窑洞,一边挖野菜,剥树皮,下河摸鱼充饥。
一九六二年初夏,在刚刚打好的土窑洞里,王石头的儿子呱呱坠地了,给这个沉寂已久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
 “是个小子,就叫狗剩吧!”王石头直截了当地说。
“狗剩,狗剩,不好听。”李女娃有点高兴地说。
     “你晓得甚了?名字越贱越好养。我的名字贱不?我从来连头疼脑热的毛病也没有。”
  一九六五年过大年这一天,王石头和家人坐在窑洞里吃饭,看着炕上放着的玉米馍馍和猪肉烩酸菜,王石头满意地笑了,三年时间,不仅有饭吃,逢年过节有肉吃,陆陆续续打了三孔土窑洞,窗格子上新糊的纸,明亮的就和在外面一样。
 “还是水地好啊,水地旱涝保收,再也不怕跌年成了。”王石头感慨地想,“能吃饱肚子,有家住,这辈子这么个活法,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九七六年,历经十年浩劫的文革结束了。十四岁的王狗剩开始在村子里的小学上学了。狗剩嫌自己的名字土的掉渣,给自己取了一个官名,叫王玉华。老师说,王玉华记忆力好,心算能力强,以后肯定有出息。
  一九七八年,王玉华辍学了。王石头死活不给王玉华学费,把在学校门口外徘徊的王玉华拉回家,拿着放羊铲子在王玉华的屁股上打了几铲子。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劳动人,识上几个字就行了,识的再多有什么用了?好好把光景过好,娶个婆姨养娃娃才是正经事。”王石头气哼哼地扔下铲子走了。
 王玉华嚎了三天,王石头丝毫不为所动。第四天,王玉华开始闷声闷气地上山放羊,下田干活了。
                                                             (三)
  一 九八零年,二十岁的王玉华结婚了。一年后,王玉华的大女儿出生。
     “养了一个女子,还缺一个小子,这个女娃娃就叫引第吧。”王玉华说。
   一九八三年,王玉华的二女儿出生了。
     “都养了两个女子了,就缺一个小子,二女子就叫招弟吧!”王玉华焦虑地说。
    一九八四年,王玉华的三女儿出生了。
   “光生女子,不生小子,应该要往过来换了,三女子就叫换小吧!”王玉华生气地说着,把婆姨埋怨了几天。
 八十年代一个春天的下午,靖边大地上一场黄沙弥漫的大风瞬间席卷而至,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布一样,劈头盖脸地压下来,放学的孩子慌张地跑着,跑着跑着就不见了,大人们抱着头也东一步西一步的往回家走,走着走着,碰伤了。接二连三的黄风让人们认识到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已经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存了。在党和政府的带领下,王玉华和村民们开始在河西广袤的沙地上栽种成片的沙柳,在河东的丘陵上栽种大量的杨树,用来防沙护林,没有几年的时间,圪洞河的河东河西一片郁郁葱葱。
一九八六年,王玉华的儿子在计划生育政策下的东躲西藏中、在一家人的翘首以盼中终于诞生了。王玉华给儿子取名王一山,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像山峰一样高大雄伟。
    王一山到了上学的年龄,死活不去上学。王玉华每一次送到学校,王一山就偷偷地跑回家了,如此过了四五次,王玉华拿起羊圈门口的放羊铲子,朝着王一山的屁股上打。
    “老子一辈子离不了铁锨把子,你总不能一辈子和老子一样吧!”
    王玉华一边在屁股上打着,一边气哼哼地说。王一山一边前面跑,一边哭啼着,一直跑到学校。从此,王一山安安心心的在学校里读书了。
     一九九零年,圪洞河村的村民们在河流上打坝造田,家家户户都吃上了白面和大米,生活过的一天比一天幸福。
                                                                (四)
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祖国的那一年,圪洞河发生了一件开天辟地以来更古未有的大事,那就是村里通了电。
     十一岁的王一山好奇地瞅着挂在窑顶上的明亮如白昼的电灯泡,猜测着这么一个东西怎么一拉就亮了,于是有事没事就爱拉电灯开关拉线,听着开关里“嗒、嗒”的响声,觉得无比惬意。
二十一世纪千禧年这一年,镇政府工作人员到村里开会,会上说解决了温饱不算富裕,家家户户都要奔小康,河西大片的土地都荒芜了,要保护好耕地,种植经济作物。在党和政府的引导下,人们又回到了过去老一辈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开始拉电、打井、盖房。几年的时间,荒芜的土地成了千顷良田,喷灌、滴灌种田,农业实现了机械化,土地上种植的西瓜、辣椒走进了大城市的超市商场,家家户户住进了小别墅,家里有了小轿车,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走在小康的康庄大道上。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变成现实了!”已经快七十岁的王石头感慨地想。
     二零零四年,王一山考上了西北大学。是王氏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圪洞河村里的第六个大学生。
    “你二叔那时候是中专生,就已经是校长,你大学毕业至少能当一个县长吧!”王石头老汉笑呵呵地说。
 二零零八年,王一山大学毕业,在西安参加工作和结婚了,买了房子,举家搬迁到了西安。村子里不少的村民都外出务工、做生意,昔日人言鼎沸的村庄,如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户人家,通过土地流转和承包,靠着机械化高效率种田,耕种着以前几百户人家的田地,在故乡的村庄里怡然自乐地生活着。
 二零一八年,圪洞河村因病致贫的精准扶贫户李志忠在产业扶贫的政策下贷款养猪,赶上了二零一九年猪肉价格前所未有的暴涨,李志忠向政府申请脱贫,圪洞河村率先脱贫,全体村民病有所医,老有所养,家家户户奔小康。
二零一九年国庆黄金周,正值祖国七十华诞。王一山带着家人回故乡走亲访友。
     小轿车在故乡的柏油马路上风驰电掣,两旁的柳枝笑吟吟地弯着腰,金色的阳光探头探脑地向车窗里张望,波光粼粼的圪洞河水笑出了声,久违的泥土使出浑身解数,散发着芳香,故乡的山水像一幅迎宾图,迎接阔别多年的旅人回家。
王一山和王玉华扶着老态龙钟的王石头走在故乡的土地上。
 “孩子们,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我亲身经历过了,也看明白了,还是共产党的政策好啊,咱们要世世代代听党的话,跟党走!”。王石头颤颤巍巍地抓起一把故乡的黄土,哽咽着说。

网络编辑:贺冬瑞